「綠茶可以嗎?還是要花果茶?」勇利輕聲問向在沙發上端正坐好的女子,並操縱手中的遙控器讓暖氣的溫度再上升些。

  「……花果茶,謝謝您。」女子怯懦地回答,泛紅的雙眼可憐兮兮地和他對望,聲音還帶有些許哭泣過的哽咽。

  「好的,請您稍等一會兒。」勇利像個有禮貌的服務生輕輕點了點頭,接著轉身往廚房走去。

  「呼……」吐出一口沉悶的嘆息,勇利直到現在才終於有放鬆的感覺,今天的練習本來就累積了不少疲憊,女子的出現更讓他連精神都飽受摧殘,簡直像宿醉一樣頭疼。

  不過他總算能靜下心來整理思緒,勇利回憶著這幾天下來他對女子的觀察,開始陷入了沉思。

  對方的行為舉止就像個大家閨秀,態度也十分和善有禮,實在不像會隨便扯謊的人,勇利也不認為她在撒謊。

  那麼她腹中的小孩究竟是……

  正當勇利思考著打開廚房的燈時,一雙強而有力的大手突然從後頭環抱住他纖細的腰桿,想都不用想也知道犯人是誰。

  「餵好馬卡欽了嗎?」勇利苦笑著問,順勢把身體重心交給了向他撒嬌的男人,就這麼懶洋洋地依偎在對方懷裡。

  「馬卡欽很生氣喔,因為勇利帶了不認識的女人回家。」維克多將臉埋在戀人的頸窩處,一邊眷戀地吸取對方的味道,一邊悶悶地回答。

  明明馬卡欽看到客人時渾圓的眼睛都興奮地發亮了——勇利好心地不拆破對方拙劣的謊言,伸手拍了拍那顆銀色的腦袋給予安撫,「那維洽呢?還在生氣嗎?」

  「哼哼。」維克多孩子氣地哼了兩聲,接著在戀人白皙的頸項上報復性地咬了一口來代替回答。

  「唔——別鬧了。」勇利趕緊從溫暖的懷抱中掙脫,就怕他們不小心玩到上火,「對不起啦,我剛剛對你太兇了。」

  只可惜這聲道歉並沒有太顯著的效果,只見維克多不滿地鼓起雙頰,用著花栗鼠般的樣子開口:「勇利一句話都不問呢。」

  立即意會到對方指的是那名金髮女子口中衝擊性十足的話語,勇利忍不住勾起嘴角。

  ——原來他在意的是這個啊,也太小孩子脾氣了。

  「還需要問嗎?」饒富趣味地,勇利笑著反問。

  維克多看向那雙包含著暖意的琥珀色眸子,藉由某種特別的羈絆和默契,他在眼神交會中讀懂了對方沒有說出來的想法。

  ——我相信你,所以那些會破壞我們感情的話語我知道不用懷疑。

  「維洽,」勇利溫柔地喚著對方的愛稱,接著向他展開了雙臂,「不來嗎?」

  「……」維克多天人交戰了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伴隨著一聲宣佈投降的嘆息栽進了戀人的懷抱中,「勇利都不問,害我以為你真的相信那種胡扯的話了。」

  「得了吧,你明明知道我不會信的,還不就是想玩玩被戀人質疑出軌的戲碼?也就只有你有這種興致。」勇利無奈地拍著對方的背,他敢說維克多巴不得自己哭著問他為什麼要背叛呢。

  「勇利問的話我就能深情地向你訴說我至死不渝的愛了啊——」

  勇利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不是每天都在說嗎?」

  「勇利好過分。」膝蓋中箭的男人默默擦了擦並不存在的眼淚,接著收起玩笑的口吻,「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還要搭理她呢?放著不管不就好了?」

  虧他還怕勇利會吃醋介意,一心急著要把女子趕走,誰知道自己反被背叛,現在敵人甚至闖進他們愛的小窩了,真是令人傷心。

  「誰叫你要把人家弄哭,還好意思說要放著不管?」想起那名女子哭泣的模樣,勇利再次若有所思起來,「而且我也挺好奇她的理由……總不能什麼都不過問,放任她去找新聞媒體來誹謗你吧?」

  「唔。」想像著新聞版面報導俄羅斯的英雄出軌的新聞,維克多趕緊拋開這樣也挺有趣的念頭。

  「總之就是這樣,不生氣了吧,嗯?」覺得自己簡直可以去考保姆執照的勇利寵溺地問向懷中快滿三十歲的巨型嬰孩。

  其實只是在鬧彆扭的俄羅斯男人蹭了蹭他柔軟的黑色髮絲,正當勇利納悶著對方是否還沒消氣時,維克多已在他耳邊低聲開口:「謝謝你相信我,我愛你,勇利。」

  勇利微微瞠大雙眸,接著臉上的表情化為數不盡的純粹幸福。

  「我也愛你,維克多。」

  因為我們彼此相愛,所以我才能對你如此信任。

  謝謝你的愛,謝謝你讓我能相信你。

  「那麼,安娜女士,」勇利喚著方才得知的名字,把桌上冒著熱煙的花果茶往對面又推了些,「您可以說明一下您腹中的孩子是怎麼……就是說,您是在哪個場合懷上他呢?」

  含蓄的日本人斟酌著委婉的用詞,同時不著痕跡地把像顆橡皮糖黏在自己身上的俄羅斯男人往旁推了推,只可惜橡皮糖不但沒被甩掉,反而固執地黏得更緊了,孩子般的幼稚行徑讓他忍不住在心裡嘆了口氣。

  名叫安娜的女子不知道是刻意忽視還是真的沒注意到眼前的小亂鬥,只見她小心翼翼捧起有著精細花紋的昂貴茶杯,秀氣地啜飲了一小口,接著怯懦地開口:「是三個多月前……某個週末的晚上,在市區的夜店——」

  安娜緩緩敘述起那個有如仲夏夜之夢的夜晚。

  她原是研究所的學生,因為家庭背景因素,一直是旁人眼裡的乖乖牌、標準的大家閨秀,是長輩眼中好孩子的她從沒有過戀人,戀愛經驗完全是零。

  然而,三個月前在友人的慫恿下,她終究禁不起對花花世界的渴望,第一次踏進那充滿各種絢爛燈光和青春活力的夜店裡狂歡了一夜——在那令人暈眩的昏暗燈光下,她遇見了一名銀髮的俊朗男子,並對他一見鍾情。

  男子用著好聽的聲音訴說著她只在小說裡看過的情話:「你的眼睛如那萬里晴空的藍天一般,讓人看著心裡舒坦、美得令人著迷。」男子如此說道。

  或許是喝了不少酒的關係,她有點失去清明的判斷能力,就這麼和對方有了肌膚之親。

  隔天當她在賓館的床上醒來時,銀髮男子已經離開了,而她連對方的名字也沒有記下——其實不知道也好,就把那個放縱自己的夜晚當作一個美夢永遠埋藏於心底。

  之後她又回到平常那一成不變的生活,就像仲夏夜過後從那不真實的夢中清醒,所有的一切都成了美麗神秘的故事。

  直到三個月後該來的生理期遲遲沒有報到,她才發現仲夏夜之夢的精靈並沒有要就此謝幕的打算。

  安娜開始瘋狂地尋找那夜擄獲自己芳心的銀髮男子的下落,然而要在一個有五百二十萬人口的大都市裡找尋一個連名字也不知道的男人簡直有如大海撈針。

  直到她終於在電視節目的訪談中看到那熟悉的身影。

  高貴的銀色髮絲、迷人的臉龐和笑容,還有那成熟具有磁性的男性嗓音——一切的一切都符合夢裡那僅屬於她的拉山德,哪怕是把整個俄羅斯翻過來,都不會再找到第二個了。

  於是她很快地藉由消息靈通的網路找到了維克多訓練場地的所在,並滿懷希望地在訓練場外守候。

  只是當那風度翩翩的身影終於踏出大門,再次喚起那晚夢中的記憶時,與此同時她的心也破裂成滿地的碎片。

  維克多身旁的位置已有了人,且光是從那兩人的相處互動中,以及銀髮男人臉上她從未見過的、那真誠不作假的一顰一笑,她就知道拉山斯已不再屬於赫米婭,不、應該說能獲得幸福的赫米婭並不是她,而是那名叫勝生勇利的男人。

  原本能使她上前攀談的勇氣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原想默默離開,但腹中孩子的存在又讓她具有某種身為母親的使命感,於是就演變成連許幾天在訓練場外的守候,以及自己臉上那說不盡的哀傷。

  她已經不期望維克多會變回那天夜裡對她溫柔繾綣的男人,但至少別讓無辜的孩子一誕生就沒了父親,她是這麼想的。

  

  聽完安娜的故事,勇利和維克多臉上都寫滿了凝重。

  該怎麼說呢,他印象中三個多月以前維克多確實去過一趟夜店,也廝混到天亮才帶著一身酒氣返家,但他記得那是因為克里斯剛好來聖彼得堡出差,維克多假藉著要盡地主之誼的名義和他那多年好友一同去夜店狂歡了。

  維克多想必也是想起這件事才笑不出來的吧,噢不,他該不會又在盤算著自己會因為這件事而上演哭著求一個解釋的出軌戲碼?

  勇利有些驚恐地轉頭看向身旁已不再緊緊黏著的橡皮糖,而對方在察覺自己的視線後回以一個看似不解、其實寫滿期待的閃亮眨眼。

  ——怎麼了嗎,勇利?(你要哭著捶打我的胸膛並逼問事情的真相了嗎?)

  ……死性不改的男人。

  直接跳過對方挖好的坑,勇利重新面向眼前忐忑不安的女子,「安娜女士,您為什麼能這麼肯定那名銀髮男子就是維克多?」

  「我手上確實沒有任何證據……或許是出於身為女性的直覺吧,」安娜握緊雙拳,展露出見面以來最堅定不拔的態度,「我並沒有要怪罪維克多先生的意思,也沒有想介入你們兩個之間,但我希望我給腹中的孩子一個交代,所以求求您了。」

  勇利蹙起了眉頭。

  對方太篤定那個人就是維克多了,要是不把孩子真正的父親找出來,想必安娜不會退讓任何一分。

  可是他們一點線索都沒有,要是一直找不到那個人呢?難道維克多真的得被迫接受一個根本不是他造成的擔子?

  他們是有良心,也很同情安娜的遭遇,但他們可不是慈善家。

  該怎麼辦才好?

  正當勇利感到苦惱時,熟悉的溫暖覆蓋住他逐漸冰涼的手掌,他抬頭看向身旁的戀人,對上了那令人安心的笑靨以及似水的柔和眼神。

  不用擔心,維克多這麼說著。

  接著,銀髮的男人歛起臉色,冰冷地向那已經不值得他投以任何溫暖的女子說道:「安娜女士,是時候該從夢中醒來了。」

  

  仲夏夜的精靈確實還沒有謝幕的打算。

  因為施加在赫米婭身上的三色堇魔咒依舊沒有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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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太忙沒時間打稿,已經沒有存稿了嗚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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